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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子明:从乐视退市,看下个十年的大变局 |2020-05-16

十年生死,2010年创业板IPO的乐视网,在上市十年后终于收到了一纸终止上市书。

结局,政事堂在很早之前就给出了推测。

公司的资产会被老鼠搬家式的掏空,而随着上市公司的终结,融创也将“打扫屋子再请客”,推动自家的乐融TV的再融资乃至登陆科创板。

但是,今天看到新闻出来的时候,还是感觉五味混杂,觉得还是写一篇文章纪念一下。

不过,之前博弈的角度写的太多了,今天接地气一点,从基建动能以及经济周期两个角度,来审视一下贾跃亭的崛起与陨落。

因为,很多新贾跃亭们,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将冉冉升起。

这事儿,要从2008年的次贷危机说起。

这一年,当全球的巨头们纷纷濒临破产,寻求援助之际,乐视网却拿到了一波接一波的融资,随后,大量的廉价信贷纷纷汇聚于一家当时并不起眼的公司。

随着资本的大规模涌入,从2008年的次贷危机到2010年的欧债危机,这两年虽然大形势很差,大企业纷纷裁员和停止扩张,新锐的乐视却开启了逆势的扩张和加杠杆。

贾跃亭利用充裕的资金趁着这几年的资产价格低点,开始了大规模的知识产权的扫货,把从《画皮》《赤壁》,到《潜伏》《杜拉拉》等一大批IP逐一拿到手中,让那些为了“活下来”努力的企业们,纷纷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财大气粗。

而随着2010年的欧债危机结束,全球经济从阴霾中走了出来,开启了高速增长,提前廉价资产扫货的乐视取得了巨额的回报,后续几年,其手握的知识产权成为了能够躺着赚钱的印钞机。

要知道,乐视垮台之后,马化腾与马云携微信和淘宝的庞大流量,搞腾讯视频和优酷的时候都痛苦万分,每年都要烧掉上百亿,早就实现盈利的贾跃亭和他的乐视网,其实并没有媒体说的那么不堪。

就像一线城市城中村有着几栋楼收租的老农民那样,就算商业模式再烂,也吊打那些从政府招拍挂买地盖写字楼收租的。

贾跃亭前期的成功,商业模式只是次要的,本质因为其精准的踩在了经济周期之上,在资产价格最低的时候,借到了最便宜的钱,在经济复苏之前就开启了大规模的资产购置。

这种成功也有点类似于上一轮经济周期之中,那些贾跃亭的山西老乡煤老板,都是踩中了历史的进程。

说句难听的,贾跃亭初期借的钱,如果都像他的山西煤老板朋友们那样,在10年-12年都投在了北京的房子上,相信其财富恐怕已经超过二马,根本没机会成为老赖。

归根结底,贾跃亭商业初期的成功,最根本的,是因为他完美踩中了“康波周期”。

不要觉得这个周期跟大家没关系。

我们可以看一下中国最近十年的超级独角兽们。

从支付宝(蚂蚁金服)、微信,到小米、美团、头条,(以及高瓴投资的京东),这些有能力建立生态圈的互联网后浪公司,启动时间全部集中在欧债危机刚刚结束的2010年末到2012年年初这一年多的时间里。

反之,所有晚于这个时间段创业或者扩张的公司,再怎么努力,都只能是附庸在新老巨头身边的小弟罢了。

甚至从数据统计也能看出来,从2010年到2020的十年间,独角兽们也是按照半衰期式的大踏步减少。

这跟政事堂最近一年多说的,从股市的跟着新基建买股票,到房市的跟着“含科量”买房子,逻辑是一致的。

因为08年次贷危机之后的经济周期即将结束,新一轮的经济周期即将开始。

而在经济周期的放水逻辑中,第一波享受的是一二线后浪,其次是三四线后浪,最后是五六线后浪。

因此,在一波经济周期中最早崛起的公司,往往可以在第一波浪的时候,就能赚取超额利润,收购廉价资产奠定霸业基础;在第二波浪的时候,利用大量城市的中坚力量做出规模,吸引到资本进行飞速扩张;在第三波浪的时候,通过大规模的全国覆盖,将原来的生意搞成基建,去做超级利润的OS系统。

因此我们也会发现,像滴滴这样第二波崛起的公司,没有原始资本的积累,但是需要大规模的全国城市覆盖,就不得不屈身依赖于巨头;而像拼多多这样第三波崛起的公司,不仅需要依赖巨头,一开场就只能去拼五环外的市场做起,然后反攻一二线,打最困难的剧本。

而瑞幸瑞幸这种第三波崛起,却需要迅速走完第一波和第二波路径的公司,就将过分依赖于融资,把命门就交在了别人手里。

这个逻辑在很多领域都有共性。

譬如地产领域同样是巨头,从一二线起家的某科就比较安稳,从三四线起家的某大,命门却握在别人手里。平时看不出来问题挺多苦逼一点,但经济一下行,问题就暴露出来的。

而这一套的商业逻辑,相信在下一个十年很可能会再一次重复,未来新的巨头们崛起最好的机会,无外乎廉价的资产收入和抓住第一波的“一线后浪”。

当然,经济周期的问题也不能太教条。

贾跃亭的失败,从经济的角度来看,是因为中国的这一波康波周期被人为改变了,从2015年之后直接变成了L型经济,没有继续上扬,导致他的融资之路受阻,之后一系列事件导致其迟迟不能归国。

如果贾跃亭主要是在美国资本市场融资,借着特朗普上台后的大牛市和源源不断的注水,估计怎么也能比瑞幸走得远。

最后,再从基建和动能的角度来看一下乐视。

贾跃亭搞的乐视生态,用一个通俗的话来说,就是网飞OS+苹果OS+特斯拉OS,三合一的超级OS系统,想象空间之大,怎么说呢,如果建成了,贾跃亭身价应该是目前全球富豪榜前十名的总和。

所以,贾跃亭为了这个超级OS新动能梦想,拼了命的在智能电视、智能手机、智能汽车等新基建方面砸钱,甚至思路也都是先用高端产品做品牌,之后做低端产品迅速占领市场。

思路是对的,但问题在于,想象空间有多大,就应该明白困难有多大。

美国尚且有反托拉斯法,防止超级巨头的诞生,而且每到一次经济周期的末端,都会引发对新巨头们的遏制,譬如90年代末年微软起诉,终被判肢解,去年开始,亚马逊、脸书和谷歌都面临反垄断的起诉。

后浪能够浪多久,很大程度还是取决于前浪的状态。

就像西方从08年次贷和10年欧债危机中走出来了,奥巴马们没有感恩我们以巨额的负债作为代价拉动全球经济,旋即就拉了一张重返亚太的包围网。

因此,贾跃亭2014年之后,经济L型之后,又何德何能搞那么大的生意呢?

个人如此,企业如此,国家亦如此,每一轮的黄金期,其实就那么短短几年。

也就看这一波之后接下来的几年,我们怎么把握了。